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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6章 墮落天使(五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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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6章 墮落天使(五)

人其實是最寂寞可憐的動物,需要被包裹,被安放,被填滿,被滋潤。

——2000.9.13齊玉露隨筆

夜色深了,金魚們終於要得救了。

郭發在衛生間換下沾滿了菜湯和汽油的臟衣服,又對著鏡子洗去臉上的血漬,慢騰騰走到房間裏,發現齊玉露已經脫得溜光,倒也不是全裸,只是過分清涼,碎花短襯褲下兩條伶仃細腿,真空緊身的白色背心,兩個玲瓏的尖尖突出,側面露出粉白的副乳——原來裙子之下,是這樣的打扮。

陌生神秘的女人揭開霧一般的薄紗,袒露在他面前,他卻不敢細看。

郭發眼睛飄向別處:“你他媽的在我家耍流氓啊?”

她似乎不怎麽在意,笑著瞥他一眼,便轉過身去打開魚食,彎腰撅屁股,一顆一顆地投餵,水裏的魚兒驟然蜂聚,咕嚕一聲,斑斕一團,有些壯觀。

“有你這麽餵的?”郭發走上前去奪,卻被她猛地環住脖頸。

郭發一雙手不知道往哪兒放,他不說話,也不反抗,仿佛這個擁抱,已經等待了很久,他張口想問她為什麽脫衣服,可喉嚨一下子澀啞起來,失了靈。

“你家太熱了。”她的耳語帶著繾綣黏膩的醉意。

郭發的腰眼忽地酸癢起來,他警覺地後退:“把衣服穿上。”可她執著地攬著他,像水一樣柔軟,無可抑制地流向自己。

“來嘛,讓我看看你行不行?”這話是沒停頓的,重音落在後三個字,絕對是帶有性暗示的。

郭發呼吸很重,眼皮上的傷登時灼熱起來:“不行。”

齊玉露的足尖點上他的大腿根:“相信自己好不好?”

郭發忽然說:“你上次說的是真的嗎?你真是因為那件事知道我的?”

“對呀,那有什麽不信的。”

“我咋信呢?每次都編謊,次次都不一樣。”他埋怨她,聲音低弱,是一個男人能做到最低程度的嬌嗔。

設了謊的語言看不見摸不著,赤裸溫熱的肢體卻真誠可感。

齊玉露蹙著淺淡的眉,瀲灩的眼底裏閃著光,也許是淚,晶瑩得讓人不忍長視,更無法抗拒,郭發翻遍匱乏空洞的大腦,卻怎麽也找不出準確形容這眼神的語匯,他只能想起小狗,好久好久以前,在條子還是一只流浪的小黃狗的時候,也向自己眨著這樣一雙註定忠誠、沒有雜質的眸。

郭發猛地擁她入懷,雙臂囚住她的骨肉,將她整個人捧起來,沈重滾燙的鼻息都撲在她的側頸,他還是說不出什麽話來,只聞到柔柔淡淡的皂香:“你真沒騙人?”

齊玉露好久也不做聲,他的擁抱那麽魯莽,讓她生疼,她慢慢盤住他的腰,手指伸入他的發絲之間:“後背還疼不疼了?”

郭發把她放在窗臺上,幽怨地向前拱著她的身體;“你還是別說話了,全是廢話。”全是很讓他受用的“廢話”,就是這樣的廢話,這一輩子,也沒有幾個人對他說過。

齊玉露輕輕地應叫:“就光抱抱麽?”尾音如蛛絲黏膩,侵襲著他的耳膜。

郭發只能這樣本能地、笨拙地予她擁抱,一個成年男子,面對這樣的引誘卻做出這般反常的回應,他無能為力地低垂著眼簾,望向陽臺,母親的小木槿正閃著晶瑩的水光,“幫我澆花了?”

齊玉露輕輕啄他的耳尖,很快活地撫弄他的腹背:“你把我的洋桔梗放在最顯眼的位置上,一定每天都看吧?每天都想起我嗎?”

“你閉嘴。”郭發說。

她掛在他身上,慢慢地往下墜,野獸一樣吐出舌尖,舔了舔他眼皮上的創口,就像是舔糖葫蘆一樣。

郭發詫異地回看她:“你是狗嗎?”

“你說是就是唄,”她的身體那麽柔軟,綿綿的、小巧的乳癱在自己的胸膛上,亞麻色的頭發在夕陽下就像燃燒的火焰,唇齒間出氣像是暖風一樣拂過耳畔,“對不起,沒忍住,你的眼睛很好看。”

像是墜入某種遙遠、模糊的童話之中,折了羽翅的天使就這樣向骯臟的凡夫展開懷抱,以恩賜感化感化之名。

郭發還是完全不信任她,卻想賭一把把自己交出去:“沒事兒,好像口水能讓傷好得快。”

齊玉露把手伸進去,這次,沒有什麽阻礙,那麽粗大的一根,盡在掌握,她蹲下去,吻他的下腹。郭發屏住呼吸,閉上眼睛,最後幾乎是忍受,她的手涼涼滑滑,白皙,像是生來就一塵不染。

“停!”他猛地擡起她的下巴,阻止她再往下去,他沈吟了一會兒,“你喜歡崔海潮啊?”

“你說啥?”齊玉露擡起頭,惶惑地問。

“你睡過他沒?”

“睡過,”齊玉露抽出手,把委頓在床邊的裙子利落地穿了起來,“我要回家了。”

郭發松了口氣,轉過身,望向窗外的黃昏。一定要把她趕走的,這樣也好,不然不知道會怎麽樣。

這些花真怪,一得了水就活起來,不一會兒就枝葉挺立,個個像是驕傲的人一樣撐起腰來。她是怎麽樣的神情,還是那麽平靜嗎?

他轉過頭,扯出笑,卻看見她的指尖在顫,就像那天在書店裏一樣:“早……就告訴你離我遠點了。”

齊玉露望向魚缸:“我還是走吧,記得餵魚。”

郭發一個箭步沖上去,擋住她的去路:“對不起,不是故意說,你能不能當我剛才放屁?”

“我和誰睡,跟你沒關系吧,你又不想和我睡,”齊玉露也笑著,“放心,我以後不會打攪你了。”

她一直在打攪他,在他死水潭一樣的生活裏丟石子兒,丟一次,漣漪可以泛上好久好久。郭發訥訥地點了點頭:“對,和我沒關系。”

齊玉露穿戴齊整,雙手提包,臉上掛著體面的笑容,顯然是去意已決:“所以,你讓不讓開?”

“等會兒,”郭發點燃一支煙,長舒一口氣,還是沒有放走她的意思,“我今天是想去找你說說話。”

“說話,”齊玉露一詫,“那你說夠了嗎?”

“我喜歡找你說話,聽你說那些什麽藍調時刻,什麽推理小說,可有意思了,我當時就覺得,世界上除了那些爛事兒,還有那麽多好玩的事情,一聽就那麽讓人樂呵。”郭發繼續自顧自地說。

齊玉露嫣然一笑:“吃餃子嗎?”

“不吃,吃鍋包肉。”郭發知道她消氣了,心裏高興而輕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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轉換了戰地,來到人聲熙攘的所在,空氣流通,帶著煙火氣兒、人氣,郭發變得放松起來,像是和老友對談,齊玉露還是靜靜地吃,嘬著筷子頭,靜靜看郭發。

桌子下,齊玉露把腳從涼鞋裏抽出來,放在他的腿上:“為什麽,為什麽不能和我睡?”

郭發停止咀嚼:“吃飯呢,別說這個。”

“又不是屎尿屁,為啥不能說?”

郭發又不說話了。

齊玉露夾了兩塊鍋包肉,筷子尖點點左邊一下,又點點右邊一下:“飲食男女,食欲和性欲,都是生而為人的基本需求。”

郭發盯著她,他迷戀她這樣認真說一些他所不知的東西的樣子,認真嚴肅:“那要是吃飽了幹爽了,人就沒別的煩惱了?”

“可能就是精神上的空虛了,因為人畢竟不是動物啊,你說對吧?”

“不懂,你說得太深了。”郭發說。

“動物的交配是為了繁殖,而人類的就不一定,還要追求快感,人光吃飽了也不行,也想吃好的,偶爾也得吃鍋包肉吧?”

“你別說了,我感覺我吃飯都不香了。”

“你真無知,還說不是處男。”

郭發扔她碗裏一塊鍋包肉:“吃肉堵不上你嘴了。”

“你不是愛聽我說話嗎?”齊玉露用小小的牙齒啃了一口。

“你吃貓食呢?吃飯咋這麽不香呢?”郭發發出一直以來的疑問。

“說起貓,你知道嗎?公貓母貓交配的時候,公貓的生殖器上有倒刺,插入母貓的時候,會令母貓非常痛苦,所以她們常常會慘叫,而人就不一樣了。”

“齊老師又開課了,你這知識面挺雜啊,”郭發問道,“那就咋不一樣?”

“填滿了,暖暖的,熱熱的,濕濕的,很緊實,好像擁有全世界一樣。”

那是怎樣一個溫暖而別樣的世界?為什麽被她說得那麽神奇,郭發囁嚅了一下:“我要是也有倒刺就好了,你就不會再纏著我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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